满天的大雪落下来,我在冷和热之间交替,烧得几乎神智不清。
雪夜寂静,孤灯几盏,却有踏雪声响起来。
绯红的官服垂落在我面前。
周家素来有笑面阎王的跛脚公子就站在我的面前,垂眼看着我。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,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。
一时哽涩,十分唐突。
我带着哭腔问:「你可以娶我吗?」
我能画最好的画,我能替你料宅院,我只是,有个不好的名声。
侍从噤若寒蝉。
他低头打量了我一会,廊上悬挂的灯笼散了光落在他脸上,一时间竟显得暖融融的。
并未有平日里半分狠心森冷的模样。
周故棠朝我倦怠地伸出手。
将我从泥沼里拉出来,这就是他给的答复。
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周故棠扯上关系,我是深闺贵女,他是天子近臣,朝堂上的一匹饿狼。
人人敬畏又厌弃他狠辣的手段。
周故棠的名声,坏得不能再坏了。
但他救了我的命。
我垂眼看自己的手,掌心好像还在发烫,不明白当时我哪里来的勇气,攥住了他的衣摆。
我大病初愈,却被父亲叫去了前厅,上回去还是在崔家来人退婚的时候,这回却不同,厅里堆满了聘礼,箱子上都有周府的印记。掀开盖子,满堂华光。
媒婆早已离去,父亲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上首。
我刚进去,就有茶盏向我砸来,在我身侧不足一寸的地方碎开。
「你怎么敢勾搭周故棠,他心狠手辣、政敌无数,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?」
「先被退婚、后私相授受,我清明一世,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?」
「等会他会来府上,你自己亲口和他回绝了这门亲事。」
裙摆被茶水濡湿。
我轻声道:「敢问父亲,我该怎么回绝周故棠?」
坐在旁边的继母接过了话头,她原先不过是妾室,生生熬死了我母亲才被扶正,往后十年,她生有一儿一女,过得无比顺意。
只有我记得,我母亲死前都未闭上的眼睛。
她柔善笑道:「这好办。我娘家有个侄儿,为人正直,且不嫌弃退婚女子,等周监察使来了,你就和他说,你已和我的侄儿定下了亲事,不失为一条出路。」